钱江晚报·小时新闻记者 张瑾华

泉子近照。

基本上以一年一部的速度,又一部诗集出版,杭州诗人泉子,似乎走到了创作生命最丰盛的时期。

这一部新诗集,叫《青山从未如此饱满》。上一本诗集,命名为《空无的蜜》。从《空无的蜜》走向了《青山从未如此饱满》,从“空无”到“饱满”,是否意味着写诗的泉子的一些改变?

泉子与青山对望,青山是一种生命的繁盛和自给自足的状态。

以诗为证,曾经,泉子与青山的“日课”是这样的——

每个周末,你沿着北山路、西冷桥、孤山、白堤、断桥的行走,

作为日课,作为你对西湖山水一周一次,

一周数次的写生,

作为你的心终于一次次从你的目光所及处

汩汩而出的一瞬。

“活到什么份上,就写什么样子的诗,你若明心见性,那么诗必定也将成为明心见性的佐证。他用青山般的词洗心,每一个词都在改变、塑造和纠正着他,每一个词跟他发生着生命的关联。”读完这部“青山”,泉子的朋友纳兰如此评价。纳兰认为,泉子所写的是温暖之诗,是慰藉之诗,也是有“无数的皱褶”的丰盈之诗。

泉子长在江南山水间,长居在杭州这座城市生活,工作,养育,行走,静思,已经有很多个年头了。他会在西湖步独自行走,也会找一家自己喜欢的咖啡馆呆上很久,读书静思。他有一份工作,又是业内一个颇有影响力的刊物《诗建设》的主编。是一个父亲和儿子。他看起来总是很安静,与这喧嚣的世界保持着距离,在很多朋友的印象中,一堆人中间,泉子常常是话最少的那个。

人生走到中年,泉子写诗,透过反复打磨的词和句,却越来越透出暖意。

在很多喜爱泉子诗歌的读者眼中,泉子,越来越像一位江南文士。

他以诗慰藉自己,也慰藉读他的诗的人。

泉子并不长提“修行”这个词,但对于泉子来说,写诗就是一种人生的修行。写诗关乎情感的净化。这一点,走过这些年的泉子领会尤为深刻。

纳兰论泉子诗:泉子的这份饱满感,源于有所取舍,取的是“为阳光注满的花、草、树木”,舍的是“那全部的虚妄与杂芜”(《你要祛除》)和“人相、我相、众生相”的所有相。这样的取舍之道,恰是泉子的诗,石褪玉露的过程。

评论者成晨则认为,泉子的写作是内向的,而非外向的;是关注自我的,而非汲汲于现实的。对泉子而言,诗歌或可看作是一种修行方式,诗歌要处理的经验是日常生活中的神性,并最终体现为一种带有关怀意识的言说。成晨认为,泉子擅长短诗,也有许多漂亮的长诗。别有意味的是,泉子的短诗,大多处理的是关涉生存本质的重大主题,长篇反而写的是日常生活。他的长诗,有的写童年的记忆,有的写熟悉的亲友,泉子不厌其烦地写生活细节,这类充满质感的细节,让人身临其境,在泉子的每一首短诗背后,都隐藏着一首丰澹的长诗。与对本质论的关注相伴随的,是泉子对于生命悲悯的注视。

诗人泉子的悲悯中,有忧患,也有安慰,有关注,也有烟火般的暖意,比如这首《忧心》,泉子写道——

不要为技艺或年龄忧心,

我们需要时时警醒的是,

我们是否依然能够

心无旁骛地去看,去理解这人世。

快问快答|凝视的泉子

记者:一个问题:你上一部诗集,命名为《空无的蜜》,现在从《空无的蜜》走向了《青山从未如此饱满》,从“空无”到“饱满”,是否意味着写诗的泉子有了一些改变?

泉子:空无是东方文明或汉语至深处最核心的东西,也是东方之所以成为东方的秘密所在,它可以置换为汉语中一个更熟悉的词——道。而青山的饱满是因为它作为道的容器。所以,从空无到饱满,不是改变,而是在不断地抵达中得以见证的一个更为圆满的人世。

记者:这是你的第几部诗集?

泉子:第7部。

记者:到了第七部了,有没有所谓的“7部之痒”?

泉子:没有。我的第八部有一家出版社已和我约了,应该明年年底会出来。

记者:你算是高产诗人了,高产的最主要原因?

泉子:我生活比较简单,可以更专注。另外差不多20年来,每个周末我在西湖边读书写作的习惯给带给很大的帮助。

记者:20年,时间很长了。

泉子:是的,几乎没有中断过。20年构筑出了一个悟道求真的稳固通道。

记者:你觉得自己跟哪个中国古代诗人最亲近?

泉子:陈子昂,还有嵇康,阮籍,苏轼我非常喜欢。许多人提到王维,应该主要是指我的短诗。我觉得山水也是因为它作为道的容器才成为山水,否则就是西方人所谓的风景。

记者:有评论者也提到你的“凝视”,一种诗人的状态。

泉子:它其实也是我们东方人的一种共同的观看方式,凝视与静观,有一位80后诗人在她的文章中谈到一个很有意思的话题,她说一想到凝视这个词,首先会想到我的诗。

抢先读

《青山从未如此饱满》赏读

在岁末

在岁末,那为阳光注满的花、草、树木,

以及一颗如此饱满的心

万古长新。

亲爱的女孩

亲爱的女孩,是否你可以永远不长大,

而我永远不老?

亲爱的女孩,是否花可以永远盛开,

月亮永远浑圆而皎洁?

亲爱的,亲爱的,

这羁旅间脉脉一瞥中的绝望与欢喜,

是否真的配得上一个人世的孤独,

与那永无止境的荒凉。

苏堤

在苏堤从北往南的第五座拱桥上,

我被一对步履蹒跚的老人所吸引,

一种令人心惊的苍老:

一位气喘吁吁的老妇人

搀扶着一个更为孱弱的

她的男人,

这会是他们最后一次经过吗?

而正是他们急促的呼吸声

让我再一次看见了

拱桥那不易察觉的起伏。

一个车水马龙的人世

逸云寄庐过去是林社,

林社过去是放鹤亭,

放鹤亭过去是云亭,

云亭过去是西泠桥,

西泠桥过去是苏小小墓,

苏小小墓过去

是你此刻蓦然从身后,

从遗忘之乡打捞起的,

一个车水马龙的人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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